段婴宁刚进御书房,身后的殿门就被关上了。

    听着殿门被合上的声音,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,却并未回——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,便知容玦已经被拒之门外!

    既然如此,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了!

    看来宋靖云今儿见她,是“凶多吉少”啊!

    她心中猜测道。

    御书房内,弥漫着一股子龙涎香的味道。

    听说,那是独属于皇帝所用的香料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段婴宁听不到殿内有任何声音,只有一股子无形的压力将她笼罩其中,让她每走一步似乎都变得格外艰难!

    双腿,像是被灌了铅似的,似有千斤重!

    面圣,不能随意抬头,不能东张西望。

    她只能凭着直觉一步步向前走。

    直到英士德笑着提醒,“段二小姐,该给皇上请安了!”

    她这才规规矩矩的跪下,恭恭敬敬的喊道,“臣女段婴宁,给皇上请安!”

    面上如此,心里却在吐槽:古代最烦的一点,就是动不动就要下跪!

    皇帝大过天。

    在这个皇权时代,主宰她生命的不一定是病痛或者意外,但能肯定的是——能主宰她生死的,一定是当朝皇帝!

    她请安后,御书房内仍旧安静极了,似乎掉落一根针都能清晰可闻。

    只有那股子压抑的气息,挥之不去!

    良久,才听到沉沉的一声,“你就是段婴宁?”

    段婴宁蹙眉。

    她方才都说了,“臣女段婴宁”,这皇帝还问……

    莫不是脑子不好使?

    不过这话,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。

    她继续恭敬回答,“回皇上,臣女正是段婴宁。”

    好在她低垂着头,就算方才蹙眉宋靖云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否则,恐怕早就大刑伺候了!

    “抬起头来。”

    段婴宁依言抬起头。

    不过,目光不敢直视宋靖云,只能眼观鼻鼻观心,微微抬着脸任由他像是货物一般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犀利,仿佛两把尖刀。

    尖刀……哦不,眼神落在段婴宁脸上,她只觉得像是皮肤都要被剖开似的。

    ——皇帝的目光,果然能杀人!

    “你与段志能夫妻二人,长得似乎不怎么像啊。”

    半晌,宋靖云才给出结论。

    见她跪得笔直,身板端正,瞧着还算循规蹈矩。

    于是,他这才喊道,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臣女谢过皇上。”

    段婴宁跪得膝盖都要麻了,却还故作镇定地站起身。

    她时刻注意着,容玦是否还在门外。

    “朕听闻,你与护国公府的世子已经取消了婚约?”

    段婴宁眼神微微一闪。

    宋靖云可是皇帝啊!

    莫不是今儿宣她进宫,就是为了询问她与容玦之间的事?

    这是不是太闲了点?!

    本着“老实回答总没错”的念头,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,“回皇上,臣女前些日子,的确已经与容世子取消了婚事。”

    宋靖云既然在问,自然是已经知晓事情真相。

    若她藏着掖着,说不准到时候给她定一个欺君之罪……

    与其如此,还不如索性老老实实回答呢!

    “据朕所知,你与容玦这门婚事,是自幼便定下的。为何如今,会突然取消?”

    宋靖云又问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,让段婴宁犯了难。

    她该如何回答?!

    她总不能说,是因为未婚先孕,容玦觉得她水性杨花、嫌弃她,这才会与她退婚吧?!

    可若说谎,这“欺君之罪”的罪名,着实压得她喘不过气啊!

    段婴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,为难许久到底是咬牙说道,“皇上,这件事的真实原因说出来,还挺让臣女难堪的!”

    还是老实回答吧!

    “哦?有何难堪?”

    宋靖云兴致勃勃,瞧着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    段婴宁这才壮着胆子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只一眼,眼中便飞快的闪过一丝疑虑。

    她怎么总觉得,宋靖云与容玦长得有些像?!

    到底是她看花了眼,还是这会子心中太记挂容玦在门外。因此看到宋靖云后,这才会情不自禁的代入了容玦的长相?!

    她很想揉一揉眼睛,再看一眼宋靖云,看清楚他与容玦长得到底像不像!

    可若是如此,不就是暴露了她方才偷看的事儿了吗?

    见宋靖云疑惑的目光看过来,她赶紧收回目光。

    好家伙!

    险些被发现了!

    宋靖云如今瞧着也不过五十出头的样子,但精神极好,瞧着神采奕奕……

    段婴宁苦笑,“皇上,不是臣女不肯说!既然皇上询问此事,想必也早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……臣女与容世子,是有缘无分啊!”

    “五年前,臣女突然怀孕。”

    “于四年前,诞下一名男婴。这些年臣女独自拉扯孩子长大,却不知孩子生父是谁。”

    “关于臣女那些难听的言论传的满京城都是!容世子心中介怀,要退掉这门婚事,臣女自知理亏,也是敢怒不敢言,不敢耽误了容世子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着有些“茶茶的”。

    宋靖云却愈发的好奇了,“容玦会是在意外人眼光的人?”

    这个问题,段婴宁不敢肯定。

    “皇上,人生在世,谁不会为名声所累呢?容世子身份尊贵,臣女又做错了事理亏在先,到底是臣女配不上容世子。”

    这话不知是说给宋靖云听,还是说给门外的容玦听。

    总之宋靖云一乐,“呵,你倒是个实诚的!”

    换做是别的姑娘,这话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吧?

    偏偏她还能说的一脸坦然……

    他看向她的眼神,缓和了几分,“英士德,赐座!”

    英士德一愣。

    皇上特意召见朝臣之女,这段二小姐算是头一个……三言两语间,就能让皇上下令赐座的,这段二小姐更是头一个啊!

    了不得,了不得!

    英士德赶紧搬了凳子过来。

    段婴宁也有些受宠若惊,“皇上,您真让臣女坐?”

    “难不成,朕让你坐地上?”

    宋靖云面带笑意,语气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。

    这与传闻中“暴君”的形象,似乎有些不同啊……难不成传言有误?!

    即便如此,段婴宁也不敢大意,就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!

    她谢恩后刚小心翼翼的坐下,哪知就听宋靖云闷哼一声、接着双手捂住了心口,一张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