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婆子满头大汗,可见是一路狂奔过来的。

    在段婴宁的调教下,李婆子的承受能力比府中其他下人都要好一些。虽还不到“处事不惊”的地步,段婴宁也还算满意。

    若非当真是出了天大的事,李婆子不至于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神色。

    段婴宁脸色一沉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本以为,是团宝出事了。

    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犀利……李婆子双腿一软,下意识跪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二小姐,方才,方才容世子出面澄清了谣言。”

    容玦出面澄清谣言?

    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,今日早起京城里的谣言就已经偃旗息鼓,听不见半句与团宝真实身份有关的传言。

    她便知道,是护国公府、是容玦那边出手了。

    与她预想中的时间差不多,段婴宁这才来了清云园。

    “不过,容世子并没有澄清,团公子是他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李婆子气喘如牛,紧张的看着段婴宁,“他说,他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说什么了?!”

    被李婆子这模样也给影响的有些焦灼了。

    瞧着李婆子此时的神色,事情似乎与段婴宁的预想,开始背道而驰了?

    她一咬牙,一脚将李婆子踹翻在地,“赶紧说!”

    “他说团公子并不是他的儿子!”

    李婆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,蜷缩成一团,到底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!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!”

    段婴宁脸色大变!

    不过才过了一夜而已,容玦怎会突然翻脸?!

    他昨日不都还说,为了能让容国公与容夫人接纳她和团宝,所以才会假冒是团宝的生父,还让段婴宁相信他!

    想起昨日容玦说的话,段婴宁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。

    他说过,他会查出团宝生父是谁。

    他还说过,他会护着他们母子二人。

    谁知这才过了一夜,段婴宁还未真正的打从内心相信他,他就已经反悔了?!

    只是容玦反悔了,还是护国公府反悔了?!

    段婴宁脸色也有一瞬间变得苍白,整个人都有些无力。

    她对容玦没有感情,就算被他背叛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她只是担心团宝!

    团宝那么喜欢容玦,那么喜欢容夫人他们……甚至已经相信他就是容玦的儿子,对容夫人与容国公这一对祖母祖父也很是喜欢、依赖。

    谁知才过了一夜……

    段婴宁强自镇定下来,“团宝呢?”

    “团宝可知此事?”

    “奴婢不知,团公子早起就出去玩儿了,奴婢也不知去了哪里……”

    李婆子胆战心惊的看着段婴宁。

    只见她一双眼眸瞬间就泛红了,双眼仿佛充斥了红血丝,像是濒临动怒的妖精似的。

    又像是即将下山捕猎的猛兽!

    李婆子怕极了!

    她怕自家二小姐失控,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!

    段清云只知如今的段婴宁不同以往,却也不知她如果真正失控,会是多么可怕的一面。

    方才才从段婴宁手中逃过一劫,她这会子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挑衅了。

    “呵,我还以为,容世子对你是真心的呢!没想到人家只是玩儿你呢!”

    段清云开始冷嘲热讽,“我就说呢,你那小野种是什么人留的种我再清楚不过了!怎么可能是容世子的儿子?”

    她似乎忘记了,她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。

    这会子,竭尽所能的羞辱段婴宁,以此“一雪前耻”。

    “还真以为容世子对你好呢!眼下被打脸了吧?”

    “人家容世子都出面解释了,说段团团不是他的儿子……野鸡终究只是野鸡,怎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?”

    “你这嫁入国公府做世子妃的美梦,破灭了吧?”

    段清云心头畅快,仰头大笑。

    可下一秒,她便笑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段婴宁缓缓转头看向她,一双赤红的眸子让段清云身子一僵。

    一股子惧怕,缓缓袭遍全身。

    但是她仍咬着牙,“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?又不是我让你丢人现眼,被整个京城的人笑话,你有本事找容世子算账去!这样盯着我算什么?”

    只是盯着她而已,以为她就怕了吗?!

    事实证明,段清云的确怕得很呢。

    段婴宁小脸紧绷,脸颊线条冰冷极了!

    只见她一把抄起桌上的花瓶,二话不说朝着段清云头上就砸了过去!

    “嘭”的一声脆响,花瓶碎了,碎片铺满了半边床。

    还有的碎片四溅,掉在了床下。

    李婆子也被吓得惊呼一声!

    只见段清云像是懵了,呆呆地坐在床上,太阳穴旁破了一个洞,鲜血泊泊的往外冒、顺着脸颊淌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段婴宁,你敢……”

    段清云话还没说完,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床上!

    “不堪一击。”

    段婴宁随手扔掉手中的半截花瓶,这才冷冷的收回目光。

    与段清云的帐,暂且留着。

    找容玦算账?

    她自然是要去找容玦算账!

    现在、立刻、马上!

    她要好好的问问他,这样玩弄一个女人,真的是君子所为吗?!

    容玦他何以担得起“正人君子”四个字?!

    段婴宁头也不回的出去了。

    李婆子浑身发软,直到佩儿尖叫着进来,大声喊着“请大夫”,她才撑着地面爬起来、朝着段婴宁的背影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出了清云园,段婴宁稍微冷静一点了。

    找容玦算账,势在必行,但不是眼下!

    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团宝!

    谣言是一把刀,伤人于无形的刀。

    即便是最坚强的人,也会被这把利刃捅得遍体鳞伤!

    更何况团宝只是一个小孩子!

    她本想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,本想让他如正常孩子一般、有一个爹娘都在身边爱着他的家。

    奈何现实总是如此残酷,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她:她失败了!

    团宝与寻常孩子不同。

    他年纪虽小,情绪更加敏感、思想也比寻常孩子更加成熟一点。

    眼下先安抚团宝要紧。

    段婴宁回了一趟静心院,团宝并不在房里。

    又问过几名下人后,才知团宝这会子与段宝玉在一起。

    眼下段宝玉还住在周氏的院子里,段志能说要重新给他修葺一座寝院,还未正式开工。

    因此,她又赶紧去了周氏的院子。

    哪知还未进门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,“我说你是野种,你还跟我争论说你有爹,人家容世子才不是你爹呢!”

    是段宝玉的声音。

    紧接着,周氏也冷声说道,“野种就是野种,我看见就厌烦!”

    若说段宝玉是小孩子,童言无忌,段婴宁可以原谅。

    但是周氏……

    不管团宝是不是容玦的儿子,始终是她的亲外孙!

    哪有外祖母这般说自己的小外孙?!

    团宝只是个四岁大的孩子!

    他们这样恶语中伤一个孩子,还有半点良心吗?!

    段婴宁心中怒火已经控制不住了,用力一脚踹开了面前的门!??